两点之间·4
周翎被叫起来的时候大脑完全是空白的，介绍？介绍什么？高足？他有什么资格？
但他只能在众人的一片羡慕和自己的一片迷茫中站了起来，生硬的开始背诵曹文野的职务、门生、教学成果和主要作品。
竟然还扯到去年的教材，曹文野几乎是憋着笑抬头看了周翎一眼，这小子，是故意要向自己展示一下他没有忘了自己吗。
好容易磕磕绊绊说完，坐下的时候又磕到膝盖一声巨响。曹文野边调话筒，一边无奈摇了摇头。
曹文野的交流其实更像是一场提问会，毕竟面向的是即将艺考的学生和培训学校的老师，他还是在之前安排了一部分对首都舞蹈学院和古典舞系详细的介绍。包括现在三场筛选考试的选拔重点、入校之后的培养重点、古典舞系的专业特色和学生未来的出路。
很多内容是周翎耳熟能详的，而有的，他总觉得老师明里暗里就是在点自己——
“古典舞系的本科生院其实并不像大家想的，大部分来自舞院附中。现在全国优秀的舞蹈中专很多，中国舞的培养很多质量都很高，都有机会通过高考的选拔到古典舞系来。”
“现在优秀的编导、优秀的剧目也非常多，我们也非常鼓励在校的时候大家尝试不管是经典的，还是新编的，或者是自己参与一些编创。毕竟首舞一直是中国古典舞的发展重镇，传承文化这种话呢，希望大家不只是嘴上说说，不只是把课堂上的小组合学明白。”
“目前的首舞本科生的就业去向还是比较多元的，进咱们耳熟能详的各个艺术团体当演员的，进一些艺术类的非艺术类中学当老师的，当然还有咱们这儿，这种舞蹈艺考机构当老师的，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做舞者或者编导的，都很多哈，我们还是鼓励大家多尝试，有不同的发展。”
曹文野每说一句，周翎的头疼就加剧一分，后来他就索性不抬头，假装在笔记本上写字，十几分钟不知道划拉出了什么东西。
如芒在背，也就是坐底下的高考生不是他日常班里带的孩子，在场敏锐点的人都能清晰看得出周翎的异样。王子珩知道曹教授是周翎的大学班主任，但现在都多少年了，还这么“怕老师”，真是少见。他试图向曾经一直住隔壁宿舍的兄弟递两个眼色，可人不是坐着面向所有人发呆，就是低着头发呆，他也是实在爱莫能助。
很多十七八岁的孩子问到了首都舞蹈学院就业的具体情况，周翎听着老师耐心的解答和鼓励，默默按下心里只想吐槽一句“还关心大学生毕业考团呢，先考上大学再说吧”的想法。
这个环节需要周翎的时间多起来，在场的首舞人也不只他们两个，曹文野也有意让他们几个多说说话，可每次话头抛给周翎，这小子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。要么就是半天挤出一句糊弄，要不就是绕来绕去的废话文学。
“老师，我先去看看我班里的学生。”交流会的正式环节刚刚结束，大家纷纷离场，还有疑问的小孩想挤上前来再咨询一二，周翎向老师打招呼，他深知自己状态不对，只想开溜。
“你等会儿！”曹文野叫住人，声音不算大，校长和教务主任也没有察觉。
“怎么了，不舒服？”直接忽略了人眼底的一丝惊慌，曹文野把声音压得更低了。
“没有，我……”周翎又低下头，他实在不知如何解释这份惶恐和纠结，他隐约觉得这两年翻腾的情绪在今天见了这一面已经到达了沸点，可是，眼下这个场景，他也不知道说什么。
“我有点没反应过来，老师，您辛苦再待一会儿，我马上回来。”说完，就抓起椅背上的衣服落荒而逃。
走廊里安安静静，抬头西侧窗户的阳光甚至有些晃眼。周翎坐在门边矮凳上，熟练地抽出一双软底鞋。
转身进班，助教在带着小孩竖叉抱腿。虽然重要的专业课他坚持没有调，自己的手机也还是为了学生和家长全天候开机，但毕竟是曹文野来，他的精力不得不朝那边稍稍倾斜一二。更何况，早功和早上的课多是软开度和基本技巧，助教能操办不说，孩子们也未必愿意自己来。
“这个动作可是首舞附中的必考内容哈，当然也是去全天下附中的必考项目。”
一句对小孩的警醒，练腿的时候连腰的时候，一天十遍的说。一排排小孩全都是脑袋朝下血供不足的状态，不知道能听进去的有几个，倒是靠着门边看的周翎一个激灵。
好家伙，现在首舞两个字，简直像是点了他的穴。
“周老师”，助教的小男孩抬头跟他打了个招呼，又矮下身体扶正一个小孩的肩，
周翎点点头，也走进了队伍。第一二排都是女生，后面是五个男孩。
现在的大小艺考，女孩的竞争要比男孩子大的多。在软开度和素质的要求上，对女孩没有及格线，没有人能保证你做到什么水平就一定可以录取到什么学校，竞争的直线和弯道都像是抢跑，只有绝对的优势才敢说安全。
就像现在，女孩子的前腿下都是至少一块的瑜伽砖，向后下腰手环住脚腕稳稳当当。稍微了解一些的人就知道，想要下竖叉抱腿有这样稳定有质感的发挥，耗腿撕腿已经全部是五六块砖的量了。
男孩普遍要差一些，平地竖叉抱腿，五个人还有各自不同的问题，胯、腰和肩不在一条线上的，前后脚蒯脚的，还有就是堪堪拉住练功裤，腰活生生就是个长江大桥的。
“我看看这是谁啊——”周翎伸腿又归置了一下眼前小孩的前腿，确保人的身体在一条线上。才跪坐在人前腿上，捞了一把人的脑袋，带掉脑门子上的汗。
“子赫，哼唧哼唧干嘛呢，你是不行吗？”周老师伸手转了转人的跨跟，确保竖叉没问题，才提高音量道：“胳膊伸直，使劲往后够！”
小孩已经涨红了一张脸，刚刚借机吐出两口气。这个动作一天几次的练，倒也不是疼，只是关节挤在一处，头倒过来晕晕乎乎，这种细节要做到极致的动作，控制起来真的是难。
他的腰是周翎亲自盯出来的，腿功虽然天生条件不太好，也算是磨到了位，今天这个样子，大概还是身体在恢复期的早上有些发紧。
“吐气”，试了几次手还是只握的到小腿，周翎上手捋直人的胳膊，“放轻松，深呼吸，昨天都能抓到今天怎么了？”
小男孩有一个每一个的都最怕练腰，子赫同学自然不例外，他能感觉到老师微微托起他的脑袋让他平缓呼吸，随即抓住大臂往下带，胸口和颈间的压迫感就又追了上来，眼前一片发黑。
十一点过了，活动已是活动的很开了。周翎三两下扶着人下到了头贴膝弯，“来，抓牢。”手腕都贴上了地面，腰间似乎已是磨蚀的没了感觉，冯子赫挣扎两下，伸手搂住脚脖子，微微睁开眼，还是天旋地转的晕。
“张嘴呼吸，呼不出来也要呼。”周翎看他抓牢也就松了手，转身归置他的前腿胯根。现在的状况几个男孩都一样，叉是下去了，但是脚尖膝盖的质感还都完全没有，更不要说胸腰和肩。他恍惚记得现在这条腿是冯子赫稍微差一点的，细看，胯都不是结结实实贴了地。
周老师在几个男孩中间皱着眉转了一圈，还是不太满意。拍手叫他们起来，转身跟助教小哥叮嘱：“男孩的下叉抱腿还得练，尤其是这几个的前腿，晚功再撕一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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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是大年初二，给大家拜年拜年！
新春快乐！虎年大吉🐯🎉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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